可以说,马岭村的所有人,一辈子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,整日在那几亩田地里忙活,但一年到头下来,只能说是糊口,而赚不到什么钱。
陈景逸随随便便捣鼓出来的蚊香与冰块,却能赚得盆满钵满。
一时间,陈德旺对陈景逸佩服得五体投地,此刻激动地拉着陈景逸双手,语无伦次:“逸哥儿啊,咱们老陈家,往上数几辈子,都没见过这么多银子,你当真是了不得!”
“以后整个陈家的重担,就要落在你肩膀上了,爷爷我也会竭尽全力地帮你。”
如今,他已经把陈景逸当成了族里的希望,脑海中不断回荡着陈伯春昨天所说的一千多两,心思都飘到了天外去,也是打心眼里为陈景逸高兴啊。
“村长爷爷,爹,那建房子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。”
趁着这个机会,陈景逸从怀里掏出几张银票,交给父亲。
因为建房子是大事儿,父子俩就在村长家跟对方好好商量了下,确定了建房期间大大小小的事情,直至没什么缺漏。
不知不觉,日头已经西斜,陈景逸便起身告辞:“村长爷爷,那我跟爹就先回家了,毕竟还要回去准备读书用的东西。”
“逸哥儿要去读书?”陈德旺瞬间一惊,扭头看向陈景逸,见他笑着点头后一拍大腿,比之刚才更加激动:“好好好,逸哥儿读书的话,肯定比你家大房那两个强!”
“咱们陈家,又要出一个读书人啦!”
“不过逸哥儿,你要去读书的话,店里的生意应该看不过来吧?得赶紧找个人帮你管理生意了。”
“谢谢村长爷爷,不过人我已经找好了。”陈景逸再一次谢过对方,因为陈德旺真心为他们考虑。
而得知这一切,陈德旺便挥挥手,笑着送两人出门:“行,你们事情也多,既然都准备好了那就赶紧回家吧,不能耽搁逸哥儿读书。对了,我家里还有点莲子,伯春你拿回家,到时候送给逸哥儿的先生。”
他一直将父子俩送到院子外,直到两人的身影从拐角处消失才忍不住感慨道:“老陈家出了个麒麟儿啊,以后的好日子就要来了!”
“老天爷,你总是开了眼,没眼睁睁看着逸哥儿他们一家受苦受难。”
“好啊……”
……
因为在村长家耽搁了一下午时间,陈伯春父子俩回到家里的时候,柳氏已经将晚饭做好了,这会儿见到两人连忙招呼。
一家人和和乐乐地吃完饭,陈景逸便给父亲泡了杯茶,认真说道:“爹,今天我跟大房那边提了断亲的事儿。”
“断……断亲?”
陈伯春白天的时候没在家,对断亲的事还不知道,此时一听,惊得手猛地哆嗦了下,不少茶水洒在他手上,但他恍若未觉,只是惊讶无比地看着儿子:“为何要断亲啊?虽然平日里大房是苛刻了些,但好歹是有同一个血脉的家人。”
“要是断了亲,咱们两家不就成了陌生人吗?这不好……”
他着实不忍心做出这种事情。
大房那边,娘与张氏品性是不好,但与他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兄弟陈仲春,还是会偶尔维护他们一下的。
至于大房的两个侄儿,年纪还小,他相信以后可以改正。
因此,陈伯春还是不想真的断了亲。
陈景逸早就预料到父亲会是这个态度,因此耐心说道:“爹,你听我说,儿子也不是心血来潮想要断亲的,不说大伯,大伯母什么样子您不清楚吗?”
“儿子以后是要当大官的,到时候大房的人肯定会缠着我们,所以还不如趁现在儿子没有功名就断了亲,不至于日后坏了名声。”
闻言,陈伯春眼里闪过深思神色,柳氏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坐了过来。
他们夫妻俩确实不忍心断亲,但想想儿子说的,再想到张氏的做派,还是觉得儿子所言颇有道理。
不知沉默多久,陈伯春与柳氏商量了后,咬牙看向陈景逸:“那……就听你的,跟大房断亲!”
“还有一件事情,想让爹答应。”见父母同意断亲,陈景逸也就放心了,随后提出让三叔管理生意的事情。
“是该给你三叔管理。”不等他说完,陈伯春便赞许不已地说道:“这些天你三叔将冰铺管理得井井有条,确实比你爹会做生意,而且都是一家人,交给他我们都可以放心。”
“逸哥儿。”
陈伯春看着儿子有些惊讶的眼神,微微一笑:“就算你不说,我也会跟你提这件事情,爹虽然没读书,但也知道,你以后要读书,我肯定是不能做生意的。”
“而且你三叔这人好,这些年也不少帮衬咱家,可不能亏待了他们。
原本,陈景逸以为自己将生意交给三叔,父亲会有些不快,但现在看来是他自己想多了,当即答应下来。
……
“相公,二房的那个泥腿子说打算去读书!”
大房家中,张氏见丈夫与儿子从县里读书回来,没等他们坐稳就酸溜溜地说道:“真不知道这小兔崽子的脑袋里究竟在想什么,竟然说自己要读书!”
“今儿个他还跟我打赌,说什么以后咱们大房与二房、三房不相干了,你看着小兔崽子,赚了点银子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……”
她一个人说了很久,见丈夫与儿子回来后就沉默地坐着,也不吭声,当即推了一下:“相公,我在跟你说话呢,你倒是吭个声啊。”
“二弟读书?真是天大的笑话。”
陈景怀率先开口,根本不信陈景逸能读出什么样,但心中颇为好奇:“娘,二弟跟你打了什么赌?”
“那小兔崽子说啊,如果他明年中不了童生,就把蚊香的生意交给我们。”张氏说这话时,满脸得意:“你们说说,就他那样,都不是个读书的料,怎么可能会赢?而且就算他赢了,对咱家也没什么损失,反正只是断亲而已。”
“等相公和景怀做了官,正好省得人家过来攀关系呢。”
闻言,陈仲春和陈景怀都面露喜色。
这对他们家来说可是稳赚不亏的大好事!
陈李氏也连忙附和:“就他明年还能考上?哼,等着把蚊香生意叫出来了吧!换上锦衣玉袍,还是泥腿子,根上改不了的!”
眼看母亲与妻子就要继续声讨二房,陈仲春脸上的喜色一闪而逝,挥挥手道:“读书是他自己的事情,我们就不必操心了。但断亲是大事,你们不该拿这件事情打赌,难免以后会被人诟病。”
“这又不是我提的……”
张氏还想解释,陈仲春却打断她问道:“家里还有多少银子?”
“你问这个干什么?”张氏觉得有点奇怪,这父子俩回家就闷闷不乐,根本不像以前一样,不过想想还是认真回答:“不到十两银子吧。”
“家里每日都要花费,这么算下来,明年咱们两个考试的话,银子根本不够啊。”
陈仲春这才说出愁苦的原因,张氏听了后狠狠一愣,旋即咬牙切齿地看向二房家的方向,无比幽怨:“今天我看那泥腿子给他爹娘姐姐买了不少礼物,连老三家那两个赔钱货都有份,你说他们二房是不是薄情?”
“那就是一家狼心狗肺的没良心!”陈李氏骂了几句还嫌不够,直接往大门外啐了一口:“过了几天好日子尾巴便翘上了天,等你们摔下来就知道有多疼了!”
张氏似乎想到了什么,大笑了起来:“不过他们二房脑袋也是被门夹了,前几天还请了一百多个泥腿子做工!”
“一百个啊,工钱都不知道要多少,他们做蚊香赚的那点银子肯定支撑不了多久,到时候就有好戏看了。”
陈仲春看了看外面,这个点门口还是有不少在陈景逸家做工的人陆续离开,于是皱了皱眉:“少说两句,不管怎么样我们现在还是一家人,哪里天天盼着自家兄弟不好的,传出去对名声不好!”